夜场风云1:寻欢
人一旦在道上闯出名堂,应酬就跟赶场似的,一波接一波躲都躲不开。有些局,明知道是酒肉堆出来的虚热闹,可架不住对方的身份和情面,硬着头皮也得去。
这天,徐老五的电话直接打给了王平河。王平河平日里除了自己的夜总会,别处的应酬能推就推,活得比老炮儿还随性。可这回徐老五找上门,他心里清楚——这主儿轻易不求人,一旦开口,必定是绕不开的硬茬。
“平哥!”电话里徐老五的声音带着急茬,“兄弟求你个事儿,今晚务必赏个脸!”

王平河靠在沙发上,指尖夹着烟,吐了个烟圈:“老五,你知道我这脾气,不爱凑那些虚头巴脑的局。”
“我知道!我知道!”徐老五连忙接话,语气近乎哀求,“可这次不一样啊!我今晚跟大连来的近二十伙大哥吃饭,一个个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格局大得很!我半个月前就跟人家拍胸脯了,说平哥你肯定会来撑场面。你要是不来,这局直接就黄了,我徐老五以后在道上还怎么抬头?”
他顿了顿,声音放软:“平哥,你就当给兄弟做个面,来坐半个小时就行!不用你敬酒,到时候都是他们敬你,你就露个面,喝两杯就走,成不?我开车去接你!哥,我真求你了!”
王平河沉默了几秒,道上的规矩他懂,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推就伤了兄弟情分。“行了,还坐半个小时?我陪你到最后,啥时候喝完啥时候走。”
“哎!我的亲哥!”徐老五喜出望外,“我这就过去接你!”
挂了电话,王平河起身整理了下衣服。他的夜总会“华兴”今晚照样爆满,七点刚过,客人就陆续往里涌,买卖火得发烫。店里的小弟们大多跟着二红、小马他们混,唯独江涛不一样——这小子不爱扎堆,一天到晚跟个闷葫芦似的,要么在屋里待一整天,要么就被王平河叫去跑腿,谁也不搭理,谁也不得罪,但论起兄弟情分,却是实打实的靠谱。
二红那伙人乐意跟王平河混,说白了就是图个省心——二红是苦日子熬过来的,兜里早就存了百八十万,却抠得要命,跟铁公鸡似的一毛不拔。跟王平河玩,从来不用自己掏钱,酒肉管够,遇事还有大哥罩着,日子过得滋润得很。反观江涛,踏实是踏实,就是太闷,没多少人愿意主动跟他搭话。
夜总会里,熟客占了六成以上,都是江涛、小马他们认识的老大哥,见面递烟敬酒,客气得很。剩下的三四成都是生客,大多是听说“华兴”的姑娘漂亮、价格公道、服务到位,专程来消遣的。
今晚,门口就进来这么一伙不速之客。

领头的是个老头,年纪约莫五十八九,快六十了,留着寸头,没梳那些花里胡哨的背头。身上穿的衣服挺有意思——说是西服吧,又带着风衣的版型,大翻领的款式,土黄色的面料看着就挺扎眼。按说这颜色该配件浅色衬衫或打底衫才顺眼,他倒好,里面穿了件半高领的红毛衣,毛衣底下还露着绿白相间、带点蓝暗格的衬衫,下身居然是条七分裤。
这打扮说洋不洋,说土不土,活脱脱一个“四不像”,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身行头便宜不了。在当年那个年头,这一套下来,没有三千五千根本拿不下来,算得上是高档货了。老头脚上蹬着一双尖头皮鞋,鞋尖亮得能反光,手里夹着个包,圆滚滚的大肚子把西服撑得鼓鼓囊囊,毛衣的领口胡乱露在外面,怎么看怎么别扭。
跟在他身后的是三个小伙,年纪都不大,也就二十七八岁,穿得还不如前头的老头。一个个看着没个人模样,袜子都是两只不同颜色的,显然是不在乎穿着打扮的主儿——只要夏天凉快、冬天保暖,能遮体就行,哪管什么好不好看。
这伙人一进门,就吸引了不少目光。江涛在角落里瞥了一眼,皱了皱眉,心里嘀咕:这是哪路神仙?金昔知道,这是山西大同二管的父亲老管。
几人一进屋,吧台后的马经理立马抬头迎客:“大哥,您好!头回光临吧?不知道咋玩儿尽管问!”
老管搓了搓手,直来直去:“出租车司机给我拉来的,听说你家姑娘活好还不贵,服务到位。我就想问问,相中了能直接领走不?”

“那必须能啊!”小马拍着胸脯应道,“大哥您是外地来的,咱不整那些虚的,我给您找个舒坦的地方!”
说着,小马把四人领到第二排的卡包——这卡包宽敞得很,足够他们几人落脚。坐下后,几人点了啤酒和干果,没过多久,负责安排姑娘的经理就带着人过来了。
原本还担心这几位客人挑三拣四,没想到一点费劲的地方都没有。那四个姑娘,都是平时不怎么抢手的主儿,可这伙人一看,眼睛都直了,一个个恨不得当场拍板。老管更是看得心花怒放,摆摆手:“都行都行!不用挑了。小伙子,你随便推荐一个,活好就行!”
最终四人一人选了一个,有意思的是,这几个姑娘有个共同特点——胸脯大得吓人,跟吹了气似的,针管子一扎都能爆的架势。不过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人家就好这口,旁人也说不着啥。
酒局一开场就热热闹闹,转眼就到了晚上十一点。按说夜场的黄金时间刚到,正是热闹的时候,可这伙人却没了兴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