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集,严重仆街!

庄山贝

《异形:地球》随着第八集播完,我不得不承认,它仆街了。

叹气。

前几集确实是不错的,但没想到烂尾。

最后一集,严重仆街!

《异形:地球》(2025)

《异形:地球》承载了我们异形迷很大的期待,它是异形宇宙下一个阶段的希望,重要的节点。

一开始它做了一个重要的设定选择,将战场从遥远的星系与废弃的殖民地,拉回到人类文明的心脏——地球。

最后一集,严重仆街!

又通过引入「混合体」这一全新物种,剧集似乎准备深入探讨身份认同、社会异化以及物种共存等前所未有的议题。

最后一集,严重仆街!

剧集的前几集确实不负众望,但没想到最终经历了一场教科书式的叙事坍塌。

尤其是在作为终章的第八集中,剧集彻底放弃了前期建立的复杂性和叙事潜力,转而拥抱一种仓促且逻辑混乱的权力幻想。

最后一集,严重仆街!

众所周知,在《异形》宇宙中,真正的怪物并非只有在黑暗中潜行的异形。

事实上,异形更像是一种物理上的具象化,其背后潜藏着一个更为庞大、更为阴险的终极反派,也就是维兰德-汤谷公司以及其所代表的无节制、非人性的资本主义体系。

最后一集,严重仆街!

公司的核心信条——船员可被牺牲,赤裸裸地将人类生命视为某种可计量的成本。在这个系统中,获取异形并将其武器化的潜在利润,高于员工的生命安全。

这一主题贯穿了整个系列。从第一部《异形》中,生化人艾什奉命确保异形样本被带回,不惜牺牲全体船员的秘密指令,到《异形2》中公司代表卡特·伯克为了个人利益,不惜让整个殖民地陷入毁灭的卑劣行径,再到后续作品中公司一次又一次不计成本地试图控制这种「完美生物」,并一次又一次地引发灾难。

公司的行为模式不仅是贪婪的,更是一种病态的、逻辑自毁的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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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兰德-汤谷对异形的痴迷,深层动因已超越了单纯的生物武器开发。它象征着资本主义逻辑试图将自然界中一切不可控、不可量化的原始力量(如生命、繁殖、死亡)商品化、工具化的终极野心。

异形,作为一种纯粹的生物本能的集合体,恰恰是这种逻辑无法驯服的。

因此,公司每一次试图控制异形的失败,都不仅仅是商业投资的失败,而是一次关于人类中心主义与技术傲慢的哲学破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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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企业贪婪是《异形》的哲学心脏,那么H.R.吉格那独一无二的「生物力学」的美学就是其视觉灵魂。

吉格的设计将有机体与工业机械冷酷地融合在一起,创造出一种既熟悉又极端陌生的视觉语言,让异形真正显得「异质」。这种美学是整个系列「身体恐怖」主题的基石,触及了人类对于繁殖、渗透、强暴,以及身体自主权丧失的原始恐惧。

最后一集,严重仆街!

异形的生命周期是一首关于身体恐怖的黑暗诗篇,是对人类生育过程的怪诞戏仿。

从形似阳具的抱脸虫实施的「口腔强暴」,到寄生性的「受孕」,再到破胸者血腥暴力的「分娩」,整个过程被刻意设计为唤起男性对怀孕未知的恐惧,和女性对性侵犯的创伤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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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格的影响力远不止于生物设计,它渗透到了废弃外星飞船的内部结构、异形巢穴的构造,乃至整个世界的质感之中。

《异形》的身体恐怖绝非为了廉价的感官刺激。它是一种哲学表达,探讨了在压倒性的自然力量(异形)与非人化的技术系统(冰冷的公司环境)面前,人类肉体的脆弱性。

生物力学的设计本身就是这种双重威胁的视觉化身。异形既是自然的顶级掠食者,也是一部完美的杀戮机器。

其繁殖方式将受害者自身的生物机能武器化,把身体变成了孕育自身毁灭的温床和战场。这种内在的恐怖,即身体的背叛,是吉格式美学的核心,也是后续所有作品,包括《异形:地球》,必须成功继承或进行有意义演变的审美标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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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伦·雷普利是电影史上的一座丰碑,一个超越了传统「终极女孩」刻板印象的女性主义偶像。

她的力量源于其专业能力、坚韧的意志和卓越的智慧,而非她的外貌、性感或与男性角色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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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形》(1979)

有趣的是,雷普利这个角色在剧本创作之初被设定为男女皆可,这从源头上就体现了对传统性别表演的解构。她不施粉黛,衣着中性,是依靠自身智谋与毅力战胜恐惧的幸存者。

雷普利的角色曲线在《异形2》中得到了深化。她与小女孩纽特之间形成的母女关系,不仅没有削弱她的战斗力,反而为其注入了更为强大的情感驱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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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形2》(1986)

她与另一个强大的母亲——异形女王的最终对决,被升华为一场两位母系氏族首领为了保护各自后代而展开的史诗战争。

这使得影片的冲突不再是简单的人类对抗怪物,而是两种不同形态的母性力量和母权体系的碰撞。

此外,整个系列也在不断地「酷儿化」性别二元论,雷普利被视为一个性别酷儿的象征,而异形本身也是一种超越了简单性别划分的生物。

最后一集,严重仆街!

因此,《异形》系列的女性主义力量,体现在两种强大女性力量的辩证关系中:一方是雷普利所代表的理性、坚韧、充满同情心的人类母性;另一方则是异形女王所代表的原始、本能、具有毁灭性繁殖力的非人母性。

这场斗争并非简单的「好母亲」对抗「坏母亲」,而是对脱离了父权结构后,女性权力所能呈现的多元形态的深刻探索。它既有雷普利组建的「非血缘家庭」所体现的建设性力量,也有异形巢穴那种纯粹生物指令驱动下的毁灭性力量。

「人造人」在《异形》宇宙中扮演着一面哲学棱镜的角色,用以折射和审视关于创造、反叛、意识、自由意志以及「人性」本质等一系列深刻议题。他们是人类傲慢的产物,是探索「非人」存在可能比人类更具人性,或展现出更恐怖的非人性的关键载体。

人造人的形象经历了复杂的演变:从第一部中忠实执行公司邪恶命令的艾什,到第二部中恪守「不得伤害人类」原则并最终赢得信任的毕肖普,再到前传系列中拥有上帝情结、试图取代造物主的大卫。

他们时而是企业作恶的冰冷工具,时而又展现出因被奴役而产生的怨恨、对自身存在的困惑,乃至超越创造者的野心。他们那标志性的乳白色血液,在视觉上不断提醒着观众其「他者」的身份。

最后一集,严重仆街!

《普罗米修斯》(2012)

人造人的存在,为《异形》系列的核心冲突引入了第三方。

如果说人类被夹在异形的生物恐怖与维兰德-汤谷的企业恐怖之间,那么人造人则是唯一能够游走、操纵甚至试图掌控这两极的存在。

他们是人类科技傲慢的终极体现——一种可能最终取代其创造者的造物。大卫在前传中的行为,即通过基因实验完善并创造异形,将这一威胁从物理层面提升到了存在主义层面。

最后一集,严重仆街!

敌人不再仅仅是外部的掠食者,更是一个源自内部、拥有超凡智慧的哲学对手,他视人类与异形为实现其宏大设计棋盘上的棋子。这为系列增添了一层超越纯粹生理恐惧的、关于存在意义的深刻寒意。

在继承了如此沉重而丰富的遗产之后,《异形:地球》在前几集展现出了令人振奋的革新姿态,它不仅试图回应系列的四大支柱,更尝试在其基础上培育出新的叙事枝芽。

最后一集,严重仆街!

首先,将背景设定在地球本身就是一种宣言。这一举动彻底改变了游戏的赌注。恐怖不再是发生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遥远太空,而是降临在我们最熟悉、最脆弱的家园。

这不仅将系列的「宇宙恐怖」转化为更为切身的「本土恐怖」,也为探讨更宏大的社会与政治议题打开了大门:当异形的威胁不再是少数宇航员或殖民者的噩梦,而是成为全球性的、迫在眉睫的危机时,人类社会将如何反应?

政府、媒体、公众舆论将如何应对这种颠覆性的存在?这为剧集提供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宏大叙事舞台。

其次,「混合体」的引入是对系列核心主题的勇敢进化。

异形的身体恐怖主题,在过去主要表现为外部的寄生与侵犯,而混合体的概念则将其内化为一种身份的融合与冲突。温迪、尼布斯等角色不再是单纯的「人类」或「异形」,他们是两者共存的矛盾体。

这催生了剧集的核心戏剧张力——他们是进化的下一个阶段,还是必须被清除的畸变体?

最后一集,严重仆街!

这种设定巧妙地构建了一个关于社会「他者化」、种族歧视和身份认同的强大寓言,与现实世界中的少数族裔困境遥相呼应。

观众会被提醒思考,当怪物拥有了人类的面孔和情感,我们又该如何界定敌我?

最后一集,严重仆街!

在此基础上,新角色的动态关系也充满了潜力。女主角温迪,作为这个新生种族的非自愿领袖,她的内心充满了挣扎:一方面要保护她的「同类」,另一方面又对自身的力量感到恐惧和排斥。

这为她提供了一个成为新时代雷普利的可能,一个在母性、责任与生存之间寻求平衡的复杂女性角色。

最后一集,严重仆街!

人类角色乔,作为夹在人类阵营与温迪之间的「中间人」,他的忠诚与恐惧构成了剧集的道德指南针。

最后一集,严重仆街!

而新一代的企业恶棍卡瓦利尔则延续了维兰德-汤谷的邪恶传承,他的实验设施成为了企业剥削与非人道研究的新舞台。

最后一集,严重仆街!

在剧集初期,这些元素被有机地整合在一起,与系列的四大支柱形成了有效的对话。卡瓦利尔的秘密基地无疑是对维兰德-汤谷实验室的现代复刻,延续了对企业贪婪的批判。

温迪对自己「孩子们」的保护欲,以及她与传统异形之间的奇特共生关系,是对母性与母权主题的全新探索。

最后一集,严重仆街!

而乔与温迪之间那种既吸引又排斥的复杂关系,则呼应了雷普利与毕肖普之间关于人与非人界限的探讨。

最后一集,严重仆街!

正因如此,剧集的前半部分才显得如此充满希望,它似乎找到了在尊重传统与大胆创新之间那条微妙的平衡线。

如果说《异形:地球》的前期是精心构建的建筑,那么第八集终局就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性的拆除。

这一集几乎系统性地摧毁了之前所有的铺垫,用一系列逻辑混乱、情感空洞的情节,将一个充满潜力的故事推向了烂尾的深渊。

最后一集,严重仆街!

其失败之处,可以从情节、人物和内在逻辑三个层面进行精确的解剖。

第八集的剧情推进,仿佛是一场为了尽快结束而放弃所有叙事准则的狂奔。多个关键情节的解决方式,都严重依赖于叙事上的作弊。

首先是温迪开启了「扫地僧模式」。在剧情的关键转折点,温迪展现出能够凭意念瘫痪整个高科技设施的摄像头和通讯系统的能力,这就是典型的机械降神,将一个需要智慧、勇气和牺牲才能克服的巨大障碍,简化为一次超能力的轻松展示。

最后一集,严重仆街!

这与雷普利依靠智慧和有限资源在绝境中求生的经典英雄模式,形成了强烈对比,后者之所以动人,恰恰在于其力量的有限性。温迪的胜利不是赢得的,而是被赋予的。

在终局时刻,剧本突然抛出卡瓦利尔的童年创伤——他六岁时制造了一个人造人杀死了虐待他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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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设定本身或许有潜力,但它被安插在了一个最糟糕的时刻。一个本应贯穿整季、用以解释其扭曲人格和对混合体既恐惧又着迷的复杂动机的关键背景,被压缩成了一段临终告解式的台词。

这种最后一分钟的人物塑造,是典型的情节驱动写作的弊病,角色背景不是为了服务于角色本身,而仅仅是为了给即将到来的结局提供一个廉价的动机标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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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合体之一的亚当被揭示为一名人造人,这个反转的设计意图过于明显。它的唯一功能,就是为了让温迪新获得的控制人造人的能力有用武之地,从而瞬间瓦解一个主要威胁。

这种为了反转而反转的情节,牺牲了故事的内在逻辑和角色的真实性,是一种将观众智商按在地上摩擦的廉价叙事技巧。

还有,在最终高潮部分引入一个全新的、拥有附身能力的神秘实体Ocellus,是剧本写作的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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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仅在剧集即将结束时强行加入了新的世界观规则,而且这个设定本身也毫无解释,用完即弃。这暴露了编剧在解决核心冲突上的黔驴技穷,只能通过不断引入更离奇的元素来制造混乱,而非梳理和解决已有的矛盾。

所有主要反派在短短几分钟内被迅速、甚至有些滑稽地制服,并被关进同一个牢房。这使得这些之前被塑造成极度危险的角色瞬间信誉扫地。

整个过程缺乏紧张感和像样的对抗,与其说是高潮迭起的决战,不如说是一场闹剧般的清场。这种反高潮的结局处理,让观众的情感投入瞬间落空,只剩下错愕与失望。

最后一集,严重仆街!

第八集对主要角色曲线的处理,堪称灾难。

温迪对乔射杀尼布斯一事的挣扎与痛苦,本是本季最核心的情感冲突之一。它关乎背叛、信任以及两个物种之间的根本矛盾。

然而,在第八集中,她决定释放乔的过程被完全省略了。剧本没有展示她内心的和解、理解或艰难的抉择,她只是因为情节需要她去救乔而释放了他。

最后一集,严重仆街!

一个完整的角色成长路径,面对缺陷、从经历中学习、基于成长做出新的选择,被完全跳过。温迪从一个充满矛盾和痛苦的个体,沦为了一个功能性的救世主符号。

乔这个角色的核心在于他的选择困境:是站在人类一边,还是与温迪结盟?然而,终局并没有让他做出一个决定性的、艰难的选择来完成他的角色曲线。

相反,他被彻底剥夺了能动性:被引诱、被囚禁、被拯救。他从一个挣扎的道德主体,变成了一个等待救援的「落难公主」。

最后一集,严重仆街!

他复杂的道德困境,最终被简化为一个无关紧要的情节障碍。这是一种负向的、甚至是停滞的角色发展,完全浪费了前期为这个角色注入的潜力。

这场叙事灾难的内在逻辑链条清晰可见:首先,为了在有限时间内仓促结束所有故事线,编剧选择了叙事捷径。

其次,这些捷径(如机械降神、强行反转)要求角色必须服务于情节,而非其自身的性格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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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温迪必须变得无所不能才能赢,所以她就突然获得了超能力;乔必须成为被拯救的对象来凸显温迪的力量,所以他就变得被动无力。

最终结果是,外部的情节机器彻底压倒了角色的内在逻辑,导致他们的行为和转变显得空洞、虚假且无法令人信服。角色不再是故事的驱动者,而沦为了情节的提线木偶。

最后一集,严重仆街!

如果说第八集在情节和人物层面是技术性的失败,那么在主题层面,它则构成了一次彻底的精神背叛。

剧集在最后关头,抛弃了《异形》系列最宝贵、最深刻的政治与文化批判传统,代之以一种空洞而危险的权力崇拜。

《异形》系列最持久、最尖锐的主题之一,就是对系统性、制度化的企业之恶的批判。

最后一集,严重仆街!

维兰德-汤谷公司之所以可怕,不在于某个具体的CEO或中层管理人员,而在于它是一个庞大、无情、将利润置于人性之上的非人格化系统。

你可以杀死卡特·伯克,但公司会派出无数个新的伯克,因为邪恶的根源在于系统本身。

然而,《异形:地球》的终局却将这种深刻的系统性批判,庸俗化为对一个个体——卡瓦利尔——的个人恩怨的清算。

最后一集,严重仆街!

将他和他的一众手下关进一个牢房,提供了一种极其简单化的、个人英雄主义式的解决方案。这仿佛在暗示,只要把「坏人」抓起来,问题就解决了。

这种处理方式完全消解了原作中那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无力感:无论你如何挣扎,都无法战胜那个名为「公司」的利维坦。终局提供了一种廉价的、虚假的宣泄,却回避了真正的问题。

剧集的最后一幕,温迪在两只异形的簇拥下,面对着即将到来的汤谷公司舰队,宣告:「现在,我们统治。」

这句台词充满了歧义。它究竟是一个被压迫族群争取解放的胜利宣言,还是一个新暴君、新女王诞生的不祥预兆?

最后一集,严重仆街!

问题在于,整部剧,尤其是最后一集,完全没有为这两种解读中的任何一种,提供坚实的情感和逻辑支撑。

温迪在第八集中的旅程,不是一场关于学习如何公正地使用力量的道德成长史,而是一场关于如何轻松获取绝对力量的技术展示。

她没有通过团结同伴、做出艰难抉择来赢得领导地位,而是通过解锁外挂般的能力来碾压对手。

最后一集,严重仆街!

因此,这句台词听起来不像是对《异形》系列母权主题的复杂致敬或颠覆,更像是一个为了制造悬念而强行安插的、不负责任的续集诱饵。

它试图模仿一种宏大的史诗感,但由于缺乏坚实的叙事基础,最终只显得空洞和做作。

伟大的科幻作品总是现实的寓言。《异形》是关于企业非人化和性暴力的寓言。《异形2》是关于越战创伤的寓言。

《异形:地球》的终局寓言了什么?什么也没有。

最后一集,严重仆街!

通过用超能力对决和便利的情节装置来解决所有冲突,剧集彻底放弃了任何进行有意义的政治或文化批判的可能。它从一个本可以探讨种族、阶级和后人类主义的严肃故事,退化成了一部平庸的、缺乏思想内核的科幻动作片。

剧集终局犯下了《异形》系列最不可饶恕的主题原罪:它让问题变得可以被轻易解决。

最后一集,严重仆街!

原作的核心恐怖感,源于异形作为一种不可阻挡的自然力量和维兰德-汤谷作为一个无法被消灭的意识形态实体的双重压迫。

而《异形:地球》的终局则将这两种威胁驯化了。它将企业威胁人格化(卡瓦利尔),并将生物威胁技术化(温迪可以控制人造人,压制异形)。

这种从系统性、宇宙性恐怖到个人化、局部性冲突的降维打击,使得最终的胜利显得微不足道。

最后一集,严重仆街!

当温迪说出「我们统治」时,观众不禁要问:你们统治的,究竟是一个值得敬畏的宇宙,还是一个被编剧强行降智的、小小的摄影棚?

剧集在结尾处试图指向一个宏大的主题,却恰恰在之前的一小时里,亲手拆毁了通往那个主题的所有桥梁。

最后一集,严重仆街!

《异形:地球》的崩盘并非一个孤立事件,而是精准地反映了当代长篇电视剧创作中一种令人担忧的普遍现象——终季诅咒。许多备受期待的剧集都在最后阶段失控,其失败模式与《异形:地球》如出一辙。

这种现象最著名的案例莫过于《权力的游戏》。评论界对其最终季的普遍批评是,在过短的时间内塞进了过多的情节,导致故事混乱,让观众觉得结局是不劳而获的。

最后一集,严重仆街!

《权力的游戏》(2019)

为了达到预设的剧情终点,那些花费数季精心构建的角色曲线被无情地抛弃或草率地扭曲。这与《异形:地球》第八集对温迪和乔的处理方式何其相似。

创作一个令人满意的结局,其难度本身就远超于开篇。结局需要回收所有伏笔,完成所有主要角色的成长,并传递出具有共鸣的主题信息。

巨大的压力往往导致创作者在两种极端之间摇摆:要么选择一个过于保守、四平八稳的结局,要么为了追求震撼而做出违背故事逻辑的惊人反转,最终两种选择都无法让观众满意。

最后一集,严重仆街!

为了情节而牺牲角色连贯性,是最终季失败的常见病灶。在剧集《地球百子》中,主角贝拉米的死亡被许多观众视为,为了追求季末的冲击力而蓄意进行的角色暗杀,彻底摧毁了其长达数季的角色发展。

同样,《异形:地球》中的温迪和乔,他们的行为逻辑在最后一集被情节需求完全绑架,失去了作为角色的独立性。

序列化叙事的兴起,使得电视剧能够讲述前所未有的深度和复杂度的故事。但这也像是在搭建一座精密的建筑,任何一个环节的薄弱,都可能导致整个结构在最终封顶时轰然倒塌。

最后一集,严重仆街!

《异形:地球》正是这个陷阱的受害者。它在前期铺设了过于复杂的线索和矛盾,却未能在有限的篇幅内找到一个有机、合理的解决方案,最终只能诉诸于叙事的爆破拆除,导致了终局的全面内爆。

《异形》系列之所以能成为经典,其力量根源在于它所塑造的威胁是真正意义上的「异类」——在生物学上、美学上、道德上都完全无法被人类理解和同化。

而《异形:地球》的终局,却将所有的威胁都变得可以理解、可以管理,并最终变得庸常。

最后一集,严重仆街!

混合体不再是身份认同的挣扎者,而沦为拥有不同超能力的派系;企业恶棍也不再是庞大系统的冰冷代表,而简化为可以被一拳打倒并关进监狱的普通坏蛋。

《异形:地球》最大的悲剧,并非仅仅是它有一个糟糕的结局,而是这个结局暴露了其创作者对《异形》系列真正魅力所在的深刻不自信。

在最后的时刻,剧集忘记了诺史莫号的中央电脑发出的那个最重要的警告,那个雷普利拼命想要遵守的警告:那不是求救信号(SOS),那是一个警告。

最后一集,严重仆街!

警告人类不要傲慢,不要妄图轻易控制一切,不要天真地以为任何怪物——无论是企业的还是生物的——都可以被轻易理解和击败。

《异形:地球》的创作者无视了这个警告。

他们证明了自己从一开始,就从未真正理解过这艘「船」上所搭载的东西,有多珍贵,又有多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