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yings:
今天的文章,来自和庞宽的一次长谈。
他是新裤子乐队成员、行为艺术家,也是我们和媒体人于困困一起,发起的人物特写访谈系列《创造者》第 4 集的主角。
相信你也感受到了,“创造点什么”,在当下是一种很稀缺也无比珍贵和美好的状态。
而庞宽最近几年每次在公众视野的亮相,无论是国货教父,还是演唱会穿搭,还是刷屏的 14 天行为艺术直播,都让人感受到了一份独特的创造力。
采访时,他和我们聊了很久的机器人,迪斯科和行为艺术,也聊今年 49 岁,最近在控制饮食,因为要保持身材不变形,“这辈子都要穿 skinny(瘦的)的衣服”。他把自己定义为一个“表达者”,在聊天中,不断提到几个词,“燥起来”“更好玩”“更来劲”。
他说,50 岁正是闯的年纪;
他说,2025 年了,我还想改变世界;
他说,我不想做鱼缸里的鱼,我想做那个养鱼的人......
所以,人无再少年吗?我们想告诉你,不是。
人可以一直保持创造吗?我们想告诉你,是的。
口述:庞宽
新世相的朋友们,大家好,我是庞宽,嗯,今年 49 岁。
进入中年后,身体确实有些变化,腰不行了,不是演出站太久,是床上躺着看短视频看的,还有耳朵老戴耳返,开的声倍大,耳朵也不太行了,很多事情开始要量力而行,不能太折腾,不能喝酒,不能熬夜,不能起太早。
但我确实还没有停止创作和表达,不论是音乐、行为艺术、创业,都是我表达的不同形式。到今年,我最想表达的就是机器人。
我记得小时候看《阿童木》,有一个场景是东京举办日本机器人博览会,机器人会在天上飞,都是那种方脑袋,还有俩天线,跟一电视机似的。后来 2016 年左右,看网上有一信息说亦庄开机器人大会了,我脑海里想到的场景,就跟小人书里面的场景一样。
后来一去,发现机器人摇摇晃晃地,走路都还不稳。之后我每年都去看一眼,看看发展到什么程度了,差不多 2024 年的时候,机器人可以慢慢顺畅地做一些动作了,我就觉得时机可能差不多成熟了,到了可以来完成我表达和想法的时间点了。
我对机器人的这种感情是从小就有,一直伴随着我整个人生的。我记得我做的第一个机器人形象是 2013 年,我和彭磊给蔷姐做《别再问我什么是迪斯科》那张专辑封面,封面上有个方脑袋 LED 头盔的机器人,那个人就是我。第二个形象是「两室一厅」,第三个形象是「艾瑞巴迪」。「艾瑞巴迪」可以翻译成每一个人,也可以理解成「每一个身体」,咱们每个人都有一个身体,每个身体其实都是一个小宇宙,都有能量。能量或许有大有小,但这些能量都是在做自我的表达。
按咱们中国的哲学,可以理解为气,人活一口气,这种气就是一种能量,它支撑你做各种表达,这口气,这种能量我觉得特别重要。
我觉得机器人挺酷,就是因为人得吃饭,得睡觉,机器人它就不用,就可以一直干,一直有能量,我觉得这个效率挺高的。
庞宽设计的3个机器人形象
所以假如有这么一天,我可以把我的意念、我的精神、我过往的作品,输入到一个机器人「人工智能 plus 庞宽版」身上,可以相对永恒存在,我百分百会做。为此我可以放弃谈恋爱,放弃人类基础的欲望。人类的吃喝拉撒爱这些,都不足以抵得过这种精神上的满足感。
我觉得是一种不甘心吧。比如很多人说,人活着没什么意义。季羡林也说,大部分人都是为这个世界来就是凑数的。
我就不想做这个凑数的人,我希望能够做一点有意义的事。那你怎么来延续这个东西?可能就是不断地把自己意识的存在时间拉长,持续做一些有意义的事,也许就能够改变世界呀……
其实我年轻的时候也不这么想。
20 多岁就是开心、高兴、燥起来。我记得我和彭磊一起在北京市工艺美术学校上学的时候,就是天天玩、追女孩、宣泄荷尔蒙,也没学音乐,就是浪费时间。
最开始组乐队,也是因为时髦。那时候组乐队,就跟现在小孩打游戏似的,是潮流。乐队流行之前是跳霹雳舞,后来跳霹雳舞这风潮过去了,说干嘛呢?组乐队吧。
毕了业,我就直接去了摩登天空当设计师。那会儿我有一外号叫“庞八千”,就是接一个案子 8000 块钱,因为 2000 年初算是中国原创音乐的一个鼎盛时期,那时候出了很多独立唱片公司,音乐风格民谣、摇滚、流行,百花齐放,而且唱片公司也有预算,肯花钱,可以按照工业标准的方式来打造艺人,做平面、拍MV、给这些艺人服化道、拍形象照……就搭载上了这样一个文化热潮。
后来到新裤子乐队第二张、第三张专辑的时候我就签约了,正式成为了新裤子乐队的一员。
印象深的是 2008 奥运会那年,我在南锣鼓巷开国潮店,卖的就是老的飞跃鞋,回力鞋,梅花运动服,暖壶,铅笔盒,老的玩具。那会儿整个中国蒸蒸日上,你心情也是跟着往上走的。那时候的南锣鼓巷,真的是“万国来潮”的那种感觉,有很多老外,而且都是欧美、澳大利亚的,他们来中国都是为了找机会。我记得徐静蕾在我们店买了好几双飞跃,蒂尔达·斯文顿也去过我店里,好几个老外还在我的店里拖地扫地......
庞宽国潮店老照片
所以我从 20 多岁到 40 岁,一直过得都特开心,就傻开心,什么都不想。后面就发现这种燥起来,每天开心的日子,你重复了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之后,也觉得有点乏味,就需要再做一点更来劲、更燥起来的事,支撑着自己有一些改变。
还有一个就是痛苦。上帝对人类是很公平的,人会消解痛苦,你吃一顿好的,喝一杯酒,去蹦迪,就开心了,就把上帝给你的痛苦消解掉了,这时候上帝再给你痛苦,不断加码,最后这个痛苦累计到一定程度,你就爆发了,就觉醒了。
我 40 多岁,录完乐队节目以后,痛苦是到了很难承受的地步。因为你要面对的是一个职业化的道路,就要按职业化的标准要求自己。然后就慢慢地,觉得得做出一些改变,得要树立一些目标。
我当时就是想制定自己的游戏规则,得到文化话语权。
我就觉得咱们可能都生活在一个鱼缸里,大家已经习惯了这个鱼缸里的生活了。鱼缸意味着某种规则,某种舒适。但在鱼缸外面还有一个养鱼的人,控制着鱼缸的水温、生态环境。我不想做鱼缸里的鱼,我想做那个养鱼的人。
也有人问过我你就好好当个音乐人,你也可以探索,也可以表达,也可以找解决方案,怎么就非得跑到了行为艺术、跑到机器人、跑到创业这条路上?
我是觉得音乐相对力度没有那么大,如果想改变世界,改变生活方式,它的复杂度不够……就是我说的,不想当鱼缸里的鱼,想做那个养鱼的人。
就比如 2022 年,我做的行为艺术作品《Bye Bye Disco》,就是在一个台子上生活并直播了 14 天。如果是通过一首歌来表达,你得不停地制作,制作完了还要发行,还要等待听众的反馈,是一个特别长的过程。在这个过程里,我就怕自己那股劲没了。我不能让自己那个劲儿泻下来,就得用一个特别快速、有爆发力的、直接性的东西,马上就让自己切入到那个状态里。
所以当时有了直播的想法以后,第二天我就来找场地了,就说我想做这么一件事,他们还说要不要再多准备几天?我觉得这个就不能拖,不然劲就泄了,可能就不想弄了,就得趁着上头的这股子劲就把这事给做了。
庞宽行为艺术视频截图
关于那 14 天,我最初设想的方式对生存和身体的挑战要来得更极端,比如说就带土豆,然后光吃土豆。土豆的灵感就是来自马特·达蒙的电影《火星救援》,在那个电影里,我看他吃土豆好像也过得挺好的,所以就想尝试一下。后来其实我还带了自热锅,还带了维生素……
但我也实现了挺多,开始的时候我买了一个帐篷,我就说我上厕所的时候,我躲到那帐篷里,后来就觉得说绝对不能用这帐篷,就是要暴露在大家面前,如果你躲在一帐篷里面,其实就失去了这种挑战的意义了,你其实就是要想办法,想各种招儿。
后来我冲简易马桶的水,就是自嗨锅用完的矿泉水,我就把那个自嗨锅里边的那个水倒到一个简易的马桶,作为冲自己排泄物的那个水,就这样变成一个再循环的过程,都是在过程当中想出的招。
我就是特别想把这种东西变成一个节目、一个秀,除了我个人体验外,我还想把这种体验展现给大家看。因为在那个时候可能大家都过得挺无聊的,我有这么一个节目,像一个秀似的,其实有一点治愈性,让大家来看个乐呵,把大家治愈了,然后我自己也高兴了。
庞宽行为艺术视频截图
其实做行为艺术那段时间,也是我自己比较低落的一段时间。那时候我想做复古音乐空间 Bye Bye Disco 这个品牌,也想通过这次行为艺术做一个预热。我想得挺好的,做完行为艺术马上就开业,这事就连上了,但是没想到还是隔了一年。因为它的筹备不是我想得那么简单。中间我有一年的时间都是在外地跑着做调研,看其他俱乐部、酒吧的运营。那个时候经济情况还稍微好一点,觉得这个赛道还跟自己有点关系,但是生意就是生意,真正实操起来发现不是。
一方面是运营成本很高,一方面是大家消费也没有那么强劲了,以前大家还会买酒,后来发现大家也不怎么喝酒,就是干蹦,蹦一晚上也不消费。有一段时间,很多年轻人都是跑到野外,就是找一个荒野地,拿一个蓝牙音箱,也不管声质怎么样,就在这蹦。想喝酒,他可能小卖部买点酒,自己在家调一杯鸡尾酒,就喝了。
我是想努力把 Bye Bye Disco 做成真正的文化精英聚会的,做了好多活动,什么招都用过了。比如有座谈,请知识分子来讲设计、讲建筑,还尝试团建的活动,办发布会颁奖礼,也从欧洲请来 DJ 表演,还有乐队演出......就是什么招都使了,但是不行。
Bye Bye Disco活动图
我这家店叫 Bye Bye Disco,那次行为艺术包括我的一首歌都叫 Bye Bye Disco,其实还是有些情感在的,就是那个时代过去了,向那个时代挥手告别。但你其实又特别喜欢这种文化,向往那个时代,虽然是拜拜了,但还是有一点致敬的感觉。
所以,我还是会接着做,就是不能放弃。因为放弃的话,就等于你从这个餐桌上下去了,你下场了,那你之前所做的一切就都白做了。
现在我每天的日常,大概就是 10 点、11 点左右起床,沏杯茶,然后就开始创作,我的创作不是完成作业,我没有灵感或者不想编的时候,我就躺床上歇会,不是睡觉,其实我脑子里在想在编,我想好了会再去接着工作。我不会逼着自己完成 KPI,我希望创作也是一个好玩的、享受的过程,我歇够了,我就接着再弄。
可以慢慢来,一点点地恢复自己的生命力、创造力。这个过程中,你还得学会习惯痛苦和失望。这时候,音乐还是一个特别好的东西,音乐、艺术这些种表达就像解药一样,能够让你自我治愈。还有就是要量力而行,不能太折腾,不能酗酒,不能熬夜,别早上起太早,饮食要注意,经常跑步。
这也是为下一波你能冲上高峰做准备,我觉得人生就是一场派对接着一场派对,一次冲峰接着一次冲峰。
我记得有一次跟人聊天的时候说,我身上那股劲就是厌恶重复,厌恶已经干过的没劲的事。现在人活到了 40 多岁,一想到我未来三四十年还在干着前面干过的事,就特别没意思,我就想干点不一样的。
我现在觉得 50 岁正是闯的时候,就是我人生的下半场刚刚开始,我要重生了。
重生前有一阵子,你会特别痛苦,现在我觉得有点那个蛋壳要出来的那种状态。就是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所取者远,则必有所待,所就者大,则必有所忍。
我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我们也用视频记录下了庞宽的故事,这是由新AUDI品牌独家内容支持的人物特写访谈系列《创造者》系列的第四期,欢迎你点开视频观看。
《创造者》独家内容支持新AUDI品牌,是奥迪为中国推出的全新豪华新能源品牌。在全球化的链条摇摇欲坠,消费者既想尝鲜又带着不安的当下,新AUDI品牌凝结了东西方团队的通力合作与携手同行的精神,它没有将用户仅仅放置在被动接受的消费者位置,而是与用户共建开拓、勇气与智趣的新生活方式。
我们想用真实的故事,用切实的行动和经历,让你知道,你不是没有办法。
保持创造,我们都会找到办法。
编辑:拂晓星
晚祷时刻
我不要在失败孤独中死去
我不要一直活在地下里
请相信
你想要的生活是可以自己创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