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1日,电视剧《唐朝诡事录之长安》播出至第10集。我在对这部电视剧的首篇剧评分析当中,曾论述过它的胡编乱造,假装讲悬疑故事,却在故事总攻需要答疑解惑的时候,又不具备在自然范畴当中解释的能力,只能搞奇葩的东西出来搪塞。因此,它开局制造的悬疑,也就毫无悬疑感可言了。在该剧的第二个故事当中,依旧是这类搪塞方式,而且有绕开中国志怪,宣传日本志怪的嫌疑了。

《唐朝诡事录之长安》的第二个故事,开局制造的悬疑是,长安的佛寺一间大殿当中,深夜总有女子啼哭,好似闹鬼,搞得所有和尚都不敢前往。深夜的大殿当中,为何会有女子啼哭,显然是这部电视剧想要搞出来的悬疑点。但是,熟悉这部烂剧叙事套路的观众都清楚,它最终必然无法自圆其说,搞出一个不存在的东西来搪塞观众。
女鬼夜哭,最终被搬出来搪塞观众的,是什么东西呢?是“夜行游女”,又叫“姑获鸟”。咱们先不说这个志怪当中存在的鸟,先说“女鬼夜哭”要实现的反派行为目的——竟然是反派角色要在大殿的佛像后边开凿地下棺材,防止有人靠近,所以搞出来的“女鬼夜哭”把戏。看完了这个反派的行为目的,估计很多观众都会嘲笑自己了——我脑子是多缺弦啊,才会认为石头佛像里边开凿棺材,能够让所有人都不知道!

话说,写这种把戏的编剧,真的没有看到过砸石头的场景吗?即便是不凿石头,就是挖土,开掘地窖,那动静,也是掩盖不住的啊,尤其是深更半夜的啊。这么说吧,咱们现在上下楼的邻居们经常因为楼上楼下的动静,而产生矛盾。开凿石棺的动静,不比这个大?该剧当中,那些探案小能手们,听到反派说这个行为目的,竟然都信了。这已经到了反常识智力的程度了啊。
然后,咱们说这个“姑获鸟”。这东西,现实生活当中并不存在,是古代志怪内容当中的东西。我上一篇剧评分析,说这部电视剧胡编乱造。有喜欢这部电视剧的粉丝说,这是宣传中国志怪内容呢,有自己的正义性。我们先假定,一个悬疑叙事,最终可以拿志怪当中的内容来解释。那么,我们是否也应该明确另一个事实——即便是解释的内容可以找志怪当中的内容,但是不是应该有一说一,而不是乱编排,祸害传统志怪内容呢?志怪当中没有的部分,自己不能帮着画蛇添足吧?

比如说,这个“姑获鸟”,在中国志怪内容记载当中,它就是不会鸣叫的时候像女人一样啼哭的。甚至于可以说,中国所有的志怪小说当中,没有任何一本说“姑获鸟”鸣叫像女人啼哭的。
从郭璞的《玄中记》到段成式的《酉阳杂俎》,哪一部志怪里边说“姑获鸟”鸣叫像女人啼哭了?甚至于更靠后的,宋代周密的《齐东野语》,明代陈耀文的《天中记》,谁也没说过这鸟鸣叫像女人啼哭啊!乃至于后来的《本草纲目》,和鲁迅先生的《古小说钩沉》,都没说这鸟鸣叫像女人啼哭啊。

这么说吧,但凡中国志怪内容当中,提到“姑获鸟”的,就没有任何一本说这种鸟的鸣叫像女人啼哭。如果按照中国志怪的样子来讲,这部《唐朝诡事录之长安》就是对中国志怪内容的篡改,把没有的,说成有的。“女鬼夜哭”是这部戏第二个故事当中最重要的悬疑内容,却打着志怪的旗号,篡改中国志怪,就说不过去了。
当然,该剧的编剧和导演可以说,我们用的,就不是中国志怪,而是日本志怪。在日本志怪当中,这个“姑获鸟”确实和咱们的有点不同了——日本人学习咱们的文化之后,当然是有一些变动的。

资料平台当中,倒是可以找到日本“姑获鸟”鸣叫的记载:
世所传闻之妖怪产女,吾人略有心得。据闻,其原形乃怀胎有子而身殒之女,以其执念变成。其形,腰下染血。其声,似“恶巴流、恶巴流”。——《百物语评判》/山冈元怒·贞享三年(1686)
我不是治日本历史文学研究的,没有办法求证山冈元怒的《百物语评判》的真实性。但是,这个日本“姑获鸟”的记载,广泛流传于中国互联网文献当中。日本“姑获鸟”的“恶巴流、恶巴流”的叫唤声音,让这种鸟,终于有了鸣叫的记载。

但是,须知,在中国志怪当中,“姑获鸟”是没有“恶巴流、恶巴流”的鸣叫的。中国电视剧,还是要讲中国故事才好。曾经,我们一拍大唐,就搞成日本传统服饰。这种错误,纠正了很多年,大家伙终于知道要搞自己的了。如今,我们讲中国志怪故事,又把日本的拿过来,反倒是忽视了咱们自己的,这是不对的。剧本创作当中,即便是胡编乱造,也要有一个底线——中国志怪有的,切勿悄悄切换成日本的志怪,不然,就容易出现日本文化覆盖中国文化的问题了。
末了,中国“姑获鸟”才是源头,我们的志怪当中,这种鸟,是不会像女人啼哭一样鸣叫的。请正本溯源,正本溯源,正本溯源。(文/马庆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