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尔
《永无止境》作为一部运动纪录电影,依然是值得一看的,因为它展现了“格斗女王”张伟丽鲜为人知、也更真实鲜活的另一面。
张伟丽出生于河北邯郸一个矿工家庭,从小就是练武的好苗子,十四岁就拿下河北省青年散打冠军,后因腰伤无奈转业。她当过幼儿园老师、酒店前台,干过销售、发过传单,最后在一家健身房里遇见了自己真正的理想——格斗。
张伟丽的职业生涯如今看来无比辉煌。2019年8月,她成为亚洲首位UFC(终极格斗冠军赛)草量级世界冠军,打破中国选手在世界格斗舞台的空白历史,之后又多次卫冕成功,成为“六冠王”,在女子草量级别里几乎称霸。
但电影里的她却并不总是意气风发。《永无止境》最大的魅力是没有神化张伟丽成功的轻松,而是用了更多笔墨描绘她如何接纳失败、如何面对巅峰之外的时刻,她的焦虑、脆弱,她在冠军光环背后付出的努力。
选择这种切入的角度或许是因为拍摄的时机也十分凑巧:本片于2021年初开始拍摄,那时张伟丽不仅拿下了UFC冠军还成功卫冕,一时风头无两。偏偏就在拍摄开始后不久,张伟丽被对手罗斯用仅73秒就打败,无数的声音开始质疑她还能否重整旗鼓。

从纪录片里能清晰看到那段时间舆论对张伟丽的影响之深。她拿下金腰带、创下亚洲纪录的突破性成绩,带动了许多国人第一次关注这项运动,铺天盖地的赞美之词向她涌来,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一刷短视频全是我自己”,大数据的推送让她忍不住去关注这些。
而输的那次,张伟丽已经颇有盛名,那次有些心态不稳,结束之后她反复念叨,太快了,她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告知输了。在这之后,张伟丽很长时间不再出现在公开场合,而是反复调整训练方式,从一味地站桩出拳以力取胜变为学习更多技巧。但是学得太杂,反而失了节奏,她意识到自己需要一个更加明确且专业的训练计划。
新教练塞胡多加入后,情况有所好转。新教练有较为丰富的经验,会视张伟丽的身体情况制定训练计划。当他问及上次战败影响最大的难点时,张伟丽提到了“倒彩声”,于是塞胡多团队让她用比赛节奏和陪练对战,同时请一群演员在场下喝倒彩,帮她适应客场作战的心理压力,并从中激发出斗志。
为了保护膝盖,塞胡多取消了跑步训练,改用高压氧舱替代有氧。在新的训练计划里,张伟丽充分感受到专业综合格斗训练是什么样子,她不禁感叹自己之前能赢也许是靠运气。张伟丽横空出世之前,职业格斗在中国鲜有人关注,无论经验还是技术,都落后其他国家选手太多。张伟丽只能一点点去摸索自己的路,甚至没有可借鉴的前辈。
然而盲从一些海外团队的经验也会出错。过去张伟丽赛前降重是靠少吃多跑,这次塞胡多让她尝试新方法——反复汗蒸降温排水,这种方式见效很快,但张伟丽的身体无法适应,上场后没多久就力有不逮,再次战败。
比赛从来不是靠张伟丽一个人拼命,而是整个团队的磨合与进步。内部配合打好之后,训练效果就会事半功倍。
谈及张伟丽,人们总会忍不住反复讲述她的比赛经历,但其实《永无止境》中除了她的训练过程,还拍了非常多她的日常生活。比如,在第一次被罗斯打败的那段时间,张伟丽养了多年的小狗也出车祸去世,家人紧急买了只相似小狗想瞒过她,被她一眼看出不对,情绪崩溃。
比如,训练场上再苦再累也能扛的张伟丽,生活里其实非常感性爱哭,会想家想到每天抱着手机看监控,会救助受伤小鸟照料数日后悲伤埋葬。
还比如,父母为她揪心又不肯诉之于口的细节。张伟丽比赛时妈妈永远不看直播,闭眼含泪饱受煎熬,开头输的那场是这样,最后赢的那场也是如此。世人期盼中国拳王卫冕翻身,而妈妈永远则更关心她的女儿平安归来,这两段悄然无声的片段,却是全片最动人的镜头。
不得不说,《永无止境》值得一看,舆论对她的善意越来越明显,此前,一些人还会评论说她参加太多商业活动,疏于训练,又或者说她之前夺冠只是侥幸,半路出家终归实力不足。但现在,人们抱有更多的善意、宽容和鼓励。
最高的山她已登顶过,最难的坎她也跨过,当一个人有“六冠王”的实力证明,又有从低谷中重新爬起的坚韧心性,那么未来无论再多输赢,都不过是她履历的一笔。她的人生早已迈入下一境界——如流水般滔滔不绝,永无止境。
